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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身旧魂变(2)
炉染檀香,雾气缭绕。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脑袋的疼痛让她难受地皱起眉来。飞机不是爆炸了麽?她心一喜,难道她还没死?!
她眯起还未能适应白日明亮光线的眼眸,缓缓地环顾了这卧室的四周,曼妙的罗纱,精致的花瓶,古墨的挂画,朱红的木质墙板。
古代?她低眸,伸手,观察。发现眼前的这双细白粉嫩的小手已不是她自己原本的那双手了,她本来的十指比现在的要修长些。
她再次抬眼,视线定格在卧室中间摆的那张花梨圆桌上之上放著一个茶壶,两个茶盅,花梨圆桌下则是摆放三张雕著花草鸟兽的圆型木椅。
她的脑海里直接反应出,这里定有两个人在照顾著这个身体的前主人。
“吱呀──”一声,推门声响起。
有人来了!她连忙把双手藏回锦被里,紧闭上眼眸恢复未醒时的状态。
一个人正逐渐地向自己靠近,听那沈稳的脚步声,她肯定这个人是男子。
她心里飞快地想著对策,现在装失忆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珞刖站在床榻边深情地望著她依然如旧的‘睡颜’,他在床榻边沿缓缓坐下来。他低头,一刹,一个深情的吻落在了孝然的嘴唇上。沈默良久,他才再次动作地轻轻把孝然抱起裹进了他结实的胸膛里。
过不久,“吱呀──”推门声响起,“吱呀──”门再次被关闭上。
严烨走进来,他把手中提的装饭的小圆篮静放在了圆桌上,双手捧起圆篮内的小碗,缓缓走到床沿边,轻轻坐在珞刖旁边,他用陶瓷汤匙轻轻舀起一口都熬得糜烂的稀粥熟练地喂进了孝然小小的嘴唇里,顺便轻轻地揉了揉孝然的腮边让她能顺利吞咽下去。
“你还是去休息罢。”珞刖这几日焦虑地配药,已数日未曾合眼。这般的下去,他的身子迟早会吃不消的。
珞刖摇了摇头,心中的挂念太深,他岂能安睡?从集市回来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他自负医术绝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心爱之人陷入昏睡中,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捧起她的头,把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大手掌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动作温柔流连,眼神缠绵悱恻,低头,唇瓣轻轻贴在她的耳边喃喃低问,“然儿,你怎麽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两个男人到底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什麽关系?为何她总觉得他们的动作中有种情人间的宠溺?
可是,现在来不及多探究了,这个时候她就假装醒过来的最好时机。於是,她颤了颤眼睫毛,然後装似刚醒来般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又假装是吃惊於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的举动,皱起小脸,双手齐用的死命推挤著抱住她的那男子的胸膛。
“然儿,然儿……”珞刖见孝然转醒,墨黑的眼眸瞬间淹没在巨大的惊喜中,他双手颤抖地抱紧怀中突然转醒的人儿,忍不住地把脸埋入了她的脖颈处,粗哑著嗓音地一遍又一遍的叫唤著她的名字。
听到珞刖的声声叫唤,正捧著陶瓷小碗细细搅拌的严烨不解地抬眼,见到孝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大手一颤,瞬间他手中的小碗滑落掉在有著精细花纹的瓷砖地面上发出了“砰!”的瓷碗摔碎的声。
他睁著茶色眼眸,身躯一动也不能动地愣愣地盯著珞刖怀抱中的那个女子。
“孝然……”许久过後,他才颤抖地唤出她的名儿来。
“这……这里是什麽地方?”孝然突然地问出了这麽一句话。
“然儿,你刚才说什麽?”两人激动狂喜的心皆因听到这麽一句话後冷了半截。
“你们是谁?”她眨了眨她那双的大眼,眼神却显得格外平静地望向严烨和珞刖。
“然儿,不认得我们了?”珞刖抱住她身子的大手不自觉地紧缩了起来。
“嗤!好痛!”她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儿对不起,是师傅太激动……”
严烨却皱起眉来,那茶色的紫眸中布满了风暴,双眼如鬼魅般一瞬不瞬的盯紧她,盯得孝然的身子猛的一阵颤动。
“严烨不要吓到然儿。”珞刖见怀中的孝然身子一阵颤抖,他锁眉转过头去告诫地对严烨说道。
珞刖说完後就箍紧他的双臂,把孝然锁在他怀中的一方小天地里柔声地安慰著。
**
第二日,
枯叶飘落中,僻静的院落里仁立著一抹挺拔孤寂的身影。秋花纷飞间,清冷的阳光照在男子清幽绝美的容颜上,几缕发丝随著萧瑟的秋风拂上他线条绝美的嘴唇上,因他的双唇干燥那丝丝墨黑的发缕深深的粘舔在他的唇瓣上久久不肯离去,把他本来就深锁的眉目衬托的更加得凄美与孤寂。
孝然推开房门,抬眸间巧合地对上了他那双略带探究的茶色眼眸,那双眼眸仿若两汪寒潭般,既清幽、冰冷,又带著能看穿人性般的睿智就那般的紧紧盯住了她。
孝然的身子猛的一颤,美丽的墨瞳骤然泛起既可怜又委屈的撩人涟漪,她撅了撅小嘴似哭非哭地望向他。
狂风突然凄厉地卷起地上的无数落叶残瓣,顿时天地间一片浑浊。
她这般的动作严烨的脸色变得更加得难看,死锁住在她身上的那双探究的茶色眼眸瞬间被冰冷吞噬……
严烨握紧双拳指间骨头咯咯作响著,那凄厉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给碎裂般的危险眯起。孝然双腿一软,差点就站不住的软倒在了地上。
不对,这不是他心中那个娇憨可爱的人儿,他的孝然虽然很聪明,但是却总是懒散的不去外露,更不会去摆弄出这种的勾引势态!
“你究竟是谁?”双狭长的眼睛冰冷地紧盯著她。
孝然心中一颤,好厉害的人物,竟然这麽快就发现了她与这个身体前主人的不同之处。
不过以她多年在商场上滚爬的经历,她快速地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淡淡勾唇,笑道,“我失去了记忆,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你不是孝然!”他突然冷冽地说道。
“我不是她?”她假装愣了一下,然後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我当然不是她,我只是我自己。”
严烨抿紧唇瓣,沈默不语地死盯住她的眼眸,他在她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心虚或不对劲。
孝然身躯的每一寸肌肤早就刻在他的心里,所以他可以确定站在眼前的人的确是孝然本人。她也许真的只是失忆了!但是为何他的心总像是有种被人紧紧箍死般的难受,仿佛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现在的孝然给他的感觉很怪异。
只是失忆,真得就能把本性上的某些东西都给抛弃掉麽?
(0.6121啼血溅红(1)
珞刖在冥想中不自觉地顺著平日里常走的路径来到了孝然的院门前,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院门里了。
珞刖环顾这一院他熟悉的景物,纵使是秋深叶落,普遍花木只剩下枯枝之时,院落里的那颗花树却依然是花叶繁茂宛,这是颗四季常绿的花树,他在依稀中仿佛又见那孝然倚著树杆,两手抱膝地呆坐在繁花树下,他大喜,连忙奔过去,刚想伸手去抚摸,可是那少年却在手指接触到时猛然消失……
“然儿──”随著他这悲戚的急喊声。他的理智也回归到他的脑海里,他闭眼再次睁眼时,才晓得这哪里有然儿的身影在?刚才只不过又是他的白日一梦罢了!
可是,明明想念之人就在这院中的屋内面,他却为何依然相思成狂难以自拔的整天陷入冥想之中……
这时“吱呀!”地一声,屋内之人信步走了出来,她见他失魂落魄地孤独仁立在那繁花点点随风飞散的花树之下,便浅浅带笑地走了过去。
她依旧还是以前的粉嫩脸儿,娉婷身姿……
明明眼前站著的人就是他爱怜的连心都要碎掉的“然儿”。可是现在见到她,却早已经没有了往日见她的喜悦感和满足感。
见她隐隐含笑地对他点了个头,他黯然的低下头去,这行动,这神情再也不是他刻在心尖上的那人儿的了。
她有些别扭地叫唤出口,“师傅……”她记得刚醒来的那天他自称是自己的‘师傅’,以往见面都是不唤的,但是天天不唤他人的名字让她很不习惯。这般地叫唤应该是没有错吧?
“这秋季里天气干燥,请进屋喝杯茶水吧。”
珞刖身子一僵硬,这根本不会是他的然儿了!
因为他的然儿唤出的那声‘师傅’,是包含了无限的娇憨和全部的依赖。
因为他的然儿唤出那声的‘师傅’,会让他有种自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的感觉。
“往後你唤我珞刖就好。”他本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孝然微微一愣,但是很快的明白过来,这“师傅”他定是要为前主人留著的!以前她只是猜测他们的关系,但是现在她可以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只是‘师傅’和‘徒弟’那般简单……
**
撩起垂地的珠帘,珞刖走进了内室,顿时一缕幽香从里屋迎面扑来。珞刖闻後不悦地皱了下眉,这种香味不是然儿屋内本来用的熏香味。
见他一进屋就眼神冰冷地盯住角墙边上的香炉,她的心不安地‘咯嗒’了一下。她定了定心神,走到梨木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再双手端给珞刖,然後才淡淡解释道,“也不知道怎麽的,我醒来之後就不习惯以前用的那熏香,所以也就换了去。”灵魂不同,自然喜好也会有差异的。只是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不同之处既然也能被他一进屋就察觉出来了。
这个‘师傅’若不是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痴恋到了入了心、刻了骨的境界又怎麽可能连这般小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随著对这个身体前主人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她就越发的加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麽样的女子?
珞刖不应声地接过孝然递过来的茶盅拖到手上轻抿了口茶後,他抬眼把屋里环顾了一圈,这屋子她没有去挪动过,只是在床榻之上增加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果然,珞刖心中苦涩了起来,不同就是不同了。──他的然儿是宁可坐著发呆也不会去看这些书籍的人儿。
珞刖淡淡回头,道,“青龙说你这些日子都快把锦殊阁前阁子的书册都读过一遍。”
孝然思索道,‘以这个谷里的规模和这些连现代人都称奇不已的医书她早就判断出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越是不简单的人物,心性往往就会越可怕,要是让他发现她是外来灵魂的话,她指不定会变成什麽样子,所以她要小心应对才是。’於是她低眉,斟酌地回答道,“最近我被失忆弄得脑袋空荡荡的,在空荡难熬中,就拼命地想找些能填补的事情来做而已。”
珞刖神色难懂地紧紧盯著她:青丝依然只用一支木钗斜暂著。
弯眉墨眸,粉腮巧鼻。
樱唇不点自朱,肌肤白嫩如雪。
身著一袭鹅黄色及地长衣裙……
装扮,容貌,依然是如从前,却,为何独独变了性情?
“你既然有兴趣看那些书册就搬去离‘锦殊阁’近的雨厢院里住罢。这房里的东西你不必移动,你人直接过去就行。”他淡淡说道,这间屋子是属於然儿的,他不允许‘他人’去乱动。就算是再次失忆後的她自己也不可以!“你把床榻上的书册整理一下,今日就搬过去住。”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他却对再次失忆後的孝然没有任何的感觉。是他心性太薄情,还是他爱的太偏执?
**
穿过枯叶满地的小径,珞刖从北院的雕花窗户下走过, 瞥见敞开的窗户内严烨正歪睡在床榻之上,床榻上还横列了数个或立或倒的酒瓶子,珞刖皱眉,他越过窗户,推开房门,走进屋室里, 强走了严烨手上还抱著的酒瓶子,道,“你身有寒疾,不可饮酒。”一年前严烨在皇宫里因为然儿的离去他差一点就因酒葬了命,现在却又做贱起好不容易才调养起来的身子。
“你现在管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珞刖治他的病是为了他心中的孝然,可是现在他心中的孝然已经不在了!
原来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严烨的感觉竟然跟他是一样的。珞刖呆愣了半天才说道,“也许,她很快就会回来……”
“也许?”严烨冷笑了一声,道,“以你的医术就不能恢复她的记忆?”
“失忆是脑部受挫,医药……难治。”然儿前一次失忆时他有尝试著用药物医治,但是到後来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严烨恍惚盯著窗外的落叶,喃喃地问道,“失忆……真的连性子都能变麽?”
珞刖沈默了许久才回答道,“然儿先前已经失去过一次记忆了。”
他踱步到了圆桌前,在一张木质圆椅上坐落下来,才又缓缓说道,“而且,……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失忆……然儿的性子才变成了我们心心念念的那个然儿。”
严烨从凋零的枯叶中转回视线,眼睛死死地盯向珞刖问道,“这次的失忆性格是变回孝然原来的性子麽?”
“……我不知道然儿第一次失忆以前的性子。”他记刻在心上的‘然儿’是第一次失忆以後的那个充满真诚和真心的‘然儿’。
“不知道?”严烨诧异了,因为珞刖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不清楚’。“你和孝然很早就有师徒关系,却会不知道?”
珞刖垂眼,大手举起桌上的酒瓶子,揭开红布头,就直接往自己的嘴里灌著酒液。
“哈哈!”严烨大笑起来讽刺道,“素闻珞刖心性冷淡,没有想到已经是到了‘连徒弟都没有能让你去记住’的地步。”
严烨庞大的身子孤寂地弯曲在床榻上,“你那不知道孝然第一次失忆以前的事情,这说明你也是在孝然第一次失忆以後才心动的?哈哈哈!一个人的性格竟然能随著失忆而改变?天下既然会有这般可笑的事情!”老天是何其的残忍,让他学会心动,却在他最满足的时候,把‘她’夺走!“呜呜!”粗哑压抑地低低哭泣声从严烨的口中撕心裂肺地发了出来。
珞刖呆愣了一下,像严烨这般的人物既然也会在酒醉之後发出这般凄楚的哭声?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珞刖眼眸湿润地转过头去不忍看他,粗哑地告诫道,“你还是少饮酒,要是将来然儿恢复过来後见你因酒再次出事,定会悲伤的。”
酒液从倒下的酒瓶子里缓缓流出,染湿了严烨的发丝和衣裳。严烨伸手抓起倒下的酒瓶子,把瓶子里剩下的酒液都灌进了嘴里面。“将来?哈哈!”他苦涩悲笑起来,只要想到然儿的性子已经变化,他的心就疼痛如刀刮!要是不用酒来麻痹的话,他也许连一刻的时间也难熬的过去了。
突然,严烨像是像到了什麽般地从床榻上坐起,那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的狭长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疯狂地兴奋,“有没有方法让她再次失忆?”也许再次失忆,孝然就会恢复成他们心中的那个孝然了!
珞刖的身子顿了一下地想了想,就连忙摇了摇了头,他道,“不行,要是用外力(打破脑袋)让然儿再次失忆,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
严烨的兴奋的眼眸瞬间便黯淡了下来,他知道珞刖省略不说的那两个字是什麽……
“难道我们就只能苦苦等待麽?”
珞刖举起酒瓶子,仰头任苦涩的酒液灌入他的喉咙中。他们现在除了等待,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0.44122啼血溅红(2)
秋雨,在寂静的深夜轻轻地敲打在朱红色的窗户上。
她有些犯困地抬起头,望见桌上的红烛,已经燃去一大半,看来她又看书到深夜了。
她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窗前,推开用白布封住的雕刻著镂空花草图案的窗户,任窗外一股冷风凄厉地吹了进来。
她静静倚靠在敞开的窗户边上,凭著院里灯笼发出的清冷烛光,看著窗外那满园子的菊花。
绿草染黄,这座小院里百花已经凋零,只剩下那菊花依然簇簇成堆地在风雨中摇曳著。那些个花朵儿,红的像火,黄的像金,白的像雪,粉的像霞……
她入迷地望著这一院的菊花,不禁想起了在那世时她所熟悉的一首歌曲《菊花台》。
昨天她特意去乐毅阁里取来了一把古琴,现在就用上一用吧。
管他会不会吵到人,她现在只是惆怅了……
**
严烨手里抱著一壶酒,颓废地伫立大门边上,任斜斜的雨丝冰凉地滑入他的脖颈处,流落到他的衣裳内。
他每一口酒下肚时总是胸闷地不停咳喘著。
珞刖垂眼,幽幽叹息道,“你不应再喝了。”
严烨边咳扬起冷峻地笑意,“夜已经深沈,你不回去歇著,还在我这里做什麽?”
他被严烨问地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去想他为什麽会在深夜还不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紧跟随著严烨罢了。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坚信然儿一定会再次变回来的!而,她变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定是来找她的五叔叔……
虽然,然儿面上对他和严烨都是一样的,但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比不上‘她的五叔叔’对她重要性。
他若是做错,她定是难以原谅於他──甚至用几年的时间都无法让她再次对他敞开心怀。
而严烨则不同,他无论是做了任何错事,他只要向她一低头一认错,她总是会在不自觉中对他心软了。
次次如此巨大的差异,他岂能看不出她心中的亲疏远近来?
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叔叔麽?
只是因为他们本是亲人麽?
还是这其中有些别的原因?
任他再怎麽努力也终究是赶不上严烨在她心中的地位,这种悲哀是他心底永远的疼痛。
可是,就算他早已经明白他的爱太过的卑微了,他却依然没能遗弃他这份卑微到失去了尊严的执爱……
而现在,他甚至更加可悲地把急切渴望能在然儿醒来的第一时间内就见到她的愿望寄托在严烨的身上!
正在珞刖沈侵在自己的悲哀中时,空气里沈沈浮浮地传来凄美委婉的琴声,随後只听到有一女声轻轻的合著琴音唱出歌声,“……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
“孝然,孝然……”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严烨显然也听到了,他激动地喃喃著孝然的名字,整个人像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珞刖的神情一震,他也随後飞奔追上去……
**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孝然──”突然,一阵门破的声音伴随著一声撕扯心肺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手下的琴弦瞬间断开,孝然惊得跳了起来,她连忙回过头望去,只见严烨和珞刖神情狂痛狂喜地向她狂奔而来。
严烨把孝然紧紧揉进怀里,拥在他的胸膛中细细呵护著。他声带沙哑地喃喃低语,“孝然,孝然,你回来了!回来了!”
孝然顿时瞠大了眼,惊骇地愣住了,她不明白这究竟又发生了什麽事情。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严烨?”
听到她这声低问,严烨猛然地把她拉出怀抱,他茶色的眼眸紧盯住她的眼眸看,随後他双眼眯起,怒不可遏地把她给推倒在地,顺手扫落了在琴桌上的古琴,神智疯狂地 暴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说!你怎麽会知道这首曲子!”
她心一抖,这怎麽可能?这是她那世的曲子,这个世界的人怎麽能会?难道,难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也是穿越而来的!
“你怎麽知道这首曲子的?说!”他暴怒地捏起她的下颚。本是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浑浊。
“严烨你在做什麽?快放开她!”严烨这个样子会弄伤然儿的!
可是,严烨恍若无闻地紧紧盯住她的眼眸,执意要一个答案。
“这,这首曲子,在,在我的记忆深处。今夜我突然想起来,所以就拿出来弹奏一下。”现在只能借著这个理由了。
“……”严烨牢牢地盯著她,在确认她没有说谎的时候才放开了她的下颚,颤颤巍巍地站起站来,不停地再次咳喘了起来。
孝然见他放开了自己,缓缓地用双手撑著淡绿色的地砖,她刚想站起身时,突感脖後一阵疼痛,随後她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里……
“严烨──你这是在做什麽?”珞刖怒极低吼出声。
严烨像是没了灵魂般,死死地抱住被他打晕过去的孝然,揉进怀里,声声低唤著,“孝然,孝然,孝然,孝然……”
珞刖一震,严烨,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了!他,这是在现在然儿的昏迷中找寻过去然儿的点点滴滴……
的确是,只有在昏迷中,然儿才依旧是他们那个不变的然儿。
严烨动作有点乱有点急地把他的唇贴上了孝然的额头上,唇瓣从孝然的眉,孝然的鼻再吻到孝然的红唇上,无不细细品味霸道索取……那份被隐藏起来的君王霸气表露无疑……
夜,依旧静;风,依旧狂;雨,依旧猛。
那在狂风暴雨中被打落的红、黄、白的菊花瓣掺杂在一起,流落成了满地的伤痕……
珞刖见此景,嘴里不由念到他刚才听到的歌词,“‘菊花残 满地伤……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然儿,你是何其残忍地给我们留下了满心的伤痕……”
等他愣神回眸之时,只见地严烨已经把他的脸埋入然儿的脖颈处,肩膀一抽一抽地紧紧拥住昏迷中的然儿!
随後,他听到他说,“如若清醒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她了,我宁愿她一直在昏睡中。至少这样子时她依然是她,而我依然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他想她回来想到连心都快要残废了。明明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却像是渡过已经很长的时日了……
“主子──”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人疾奔而来,入眼的却是主子两眼空洞的孤独呆站著,严烨则像抽去灵魂般地死死拥住怀里的孝然一不动也不动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0.7123两魂同体(1)
朝阳宫,纱帘重重的凉亭中。
封尚湖神色忧伤地端坐在石椅上,如玉般的手指轻拔著放置石桌上的古琴的琴弦。
在他轻拢慢捻!复挑中,琴声弥漫了整个朝阳宫殿......
麟循著优美的古琴声缓缓地向封尚湖走来,当他的左脚刚踏上凉亭的石阶上,封尚湖就突兀地停止了扶琴的动作仓促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查到了没有?”
麟瞥了他一眼後,就径直地走向他旁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随後从净白的宽大衣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递於封尚湖,道,“没想到,这次还真被你给预料中了,……那孝然的确出事了。”最近霏云谷也因著她的事情都陷在了愁云之中。
封尚湖脸色一白,问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说是前一阵子去了集市昏迷了,再次醒来後就失忆了……”
“失忆?她……以前不是也失忆过一次?”听到失忆,封尚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以前也有失忆过一次。
“嗯,说是性子全变了样。”
“性子?”封尚湖皱眉重复低喃了这两个字。
“嗯。”麟点了点头。
“失忆最多是失去以前的记忆,怎麽会连性子也改变了?”封尚湖瞳孔骤缩,捏紧信笺的手背浮出条条青筋。
“她以前的第一次失忆不是也连她的性子都改变了麽?”麟抬眸盯向他。
封尚湖沈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缓缓开口道,“改变很多麽?”
麟垂眼沈思了片刻,才回答,“应该是很改变了很多。不然,烨和珞刖也不会那般的痛苦。”
连烨和珞刖都……封尚湖的额头上猛的沁出一层细小汗珠,惨白著脸色,手按在石桌上撑起身体的重量,这番情境吓得麟连忙从石椅上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了他的身子让他坐於旁边的石椅上,焦急问道,“你这是怎麽了?是身体哪里不适了?烨的身子弱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素来身子骨结实怎麽也──” 话说到这里他也明白过来封尚湖为什麽会成了这个德性也就气恼的停止住关心的话语。他忿忿地想──定是刚才他说到那孝然移了性子,把他给急的!
封尚湖不理会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他有他在意的事情!
只见他拧紧眉道,“你今夜替我护法。”
“你要进入她的梦里去?”
封尚湖不言地抿紧唇,道,“我必须亲自去探一下。”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安下心来。
“你又没有给那孝然下催眠的暗示,再说烨以前不是给了那孝然护身温玉麽?这样你怎能进得了她的梦里?”麟眉头深锁了起来。
“无事,我以前给她下的暗示还未解去,而那块温玉……也只会让我元气消耗的多一些而已。”
麟冷笑,“催眠师玉莲所赠的东西若真的会那麽不济事的话,恐怕你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想再用催眠术进入她的梦里吧。毕竟,你心念於她已经很久了。”
“只不过是半年下不了床榻而已,没有你说的那麽严重。”封尚湖眼帘微闭地道。
“半年下不了床榻还能算是小事?”麟气急,“不行!这件事情你还是别做了。至多,我亲自去霏云谷里帮你探一下情况。”
封尚湖抬手阻止道,“此事我心意已决,今夜你过来替我护法便是。”
**
封尚湖深锁起眉头来,他怎麽一点也不费力地就进入了孝然的梦里?是她把烨给的温玉拿下来了麽?还是有别的原因存在?
封尚湖透明的身影慢慢在她的梦境里成了实物。他的双脚从半空中缓缓地踩在黑压压的污水里。顿时她梦境中压抑的气体向他袭来。他不觉更深地皱起了眉,他仔细地环视著孝然的梦境,发现在这片阴森的黑暗中布满了数不清的黑色草丛,这些重重迭迭的黑色草丛也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梦境中黑云滚滚绕得整个空间都灰蒙蒙的一片黑暗。以孝然性子单纯,在她的心灵梦境里怎麽可能会有阴沈的黑云弥漫著?这其间孝然她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孝然!”他焦虑地喊了一声,惊起树上飞鸟,那些鸟儿五彩斑燃的颜色和这片阴郁的黑暗森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静静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孝然的回应声……
孝然怎麽不应他?
他的心思顿时乱成一团,脚步更是不肯停歇地快速地向前面那片不知名的黑暗地域行走而去。
行走了许久还是没有见著孝然的踪影,没想到这次孝然的心灵梦境会变得这般的深邃!封尚湖心里焦急,脚步也越走越快。
黑雾弥蒙的上空突然飞跃过一串串的彩色鸟群,封尚湖见著上空飞的彩色鸟群才想起自己在梦境里也是能够飞翔的,他却被满心的焦虑弄得忘记了在梦中他是能飞翔的。
他闭眼,用意念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身子缓缓地漂浮在上空中,然後再向前飞行而去……
他一边向前飞行,一边仔细地观看著黑暗地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他飞行了多远,终於他在悬崖边上被一小片嫩绿色的草地包围住的繁花树下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小人儿。
他心中一喜,焦急地用意念控制自己的身子让其快速落地。他的脚尖刚点上绿草地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向那无助蹲坐在繁花树下的小小身子奔去,脚下一时不注意,突被一根树枝绊住,脚步一猛发出树枝折断的声响,惊得呆愣坐在树下的人儿快速的抬起头来。
在无尽的寂静和诡异之间,我颤抖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脚害怕地一动也不敢动地静坐著。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又为什麽会在这里?
突然,耳畔响起一声轻微地树枝折断的声响,我如惊弓之鸟般的快速太头往发声地看过去──只见一紫色衣袍的男子正焦虑地向我这边走来。
“封、封、封尚湖……”我的心,惊喜地狂跳了起来,数月没有说话的嗓子现在都已经发不出音来了……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一刻也不能停止的向他奔了过去。双臂颤抖地抱紧了他的腰身,埋首在他的胸膛里,哽咽地啜泣著。终於,终於……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了!纵使这人是封尚湖也没有关系了,只要是个熟悉的人就好……
封尚湖受宠若惊地任孝然把他紧紧地抱住,他伸出手掌抚在她的後脑勺上,声音温柔地安慰著她,“孝然乖!不哭了!没事了,一切有我在!”孝然如今这般的脆弱,定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封尚湖心痛地想著的同时不禁更用力地把她的脑袋往他的胸膛里按去……
我渐渐地平息了激动的情绪,抽泣著抬起头,盯著他的深邃眼眸,用已经沙哑到破碎的声音问道,“封尚湖,你是怎麽来的?这里又是什麽地方?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封尚湖抚了抚我耳畔的细发,轻柔地回答道,“这里是你的心灵梦境。我通过催眠之术进入你的梦里来。”
“梦境?”我恍惚不解地重复著梦境两字,然後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这麽久没有吃东西还未觉得饿。”
封尚湖听了关键,但他又不太确定,只能低声地再问道,“你是什麽昏迷的?醒来後就是在这里来麽?”
“我自从去集市里见到了栗苏就……”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阵痛楚地难以把话说完整,过了一会儿後,我才又继续说道,“然後等到我再次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栗苏说了什麽?”
他这麽一问,我终究是难以承受地捂住胸口,按住心口抽搐地厉害的心脏,兀自哽咽道,“他说他说小舅舅是因为……因为我而死的……”
“不许再哭了!”封尚湖伸出中指试去了我腮边的水珠。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其实现在能哭出声说明我已经恢复很多了,前些时候我的整个人几乎都在一片浑浊的悲伤里,哭也哭不出来,逃也逃不开去……
“你就是因为他说闲隳因为救你而死,所以才昏迷过去的?”
我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回忆地说道,“我只记得那时我听栗苏这般说後整颗心都痛地抽搐了起来,待眼前一片黑暗後就再无知觉了。然後……心又痛了许久……等我醒来後发现这里除了我躺著的这颗繁华树和它数米之外还是绿草苍苍外,其他的地方都成了一片黑暗。而且,而且,无论我怎麽努力都走不进那片黑暗里!只要是我的脚步一跨出这片绿草之地,我的整个人就会发麻地再也也走不动。然後我只得爬著回这片绿地上。”
“走不出这遍绿地?”走不出象征著单纯心灵的绿地?这又是说明了什麽?
“嗯!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就是怎麽走也走不出去!”我一边回答他,一边细细思考,“你刚才说这是我的心灵梦境?那麽……是不是,就是说,我现在的身体还在昏迷中?”我以刚才他告诉我的信息分析道。
“不是,你的身体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醒过来了。”
“醒来了?是能说话能走路,有思想的那种醒来麽?”我无措地抓紧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恩。”封尚湖点了点头。
“可是我怎麽没有一点感觉?”我听後脸色一白,难道说,难道说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回来了?
那我该怎麽办?
五叔叔和师傅会知道那个不是我麽?
封尚湖大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扯,把无措到了极致的我拥进了他的环抱里柔声安慰道,“孝然,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封尚湖的这话里,为何在这话里我听到了他的心痛和对我宠溺般的保护?我吓得身体一僵,连忙用手抵住封尚湖的胸膛推开了他的身子,然後手足无措地结巴说道,“封、封尚湖,你、你……”
只见封尚湖唇角带笑,眼神柔和地望向我,“把你吓到了?”
“你、你……”我的舌头彻底的坚硬住了。
封尚湖对我温柔地一笑,随及就转开了眼,遥望著远处的某一点。然後又转过头来对我认真地说道,“刚才我在半空的时候看到所有的彩色鸟群都飞往一个方向去。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你在这边等我回来。”
我疑惑了,彩色鸟群?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
封尚湖抚了抚我的头发再次叮嘱道,“乖!不要多想,在这边等我回来。”他的眼眸恋恋不舍的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了许久後,突然见他像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神仙般的飞行在半空之中。
……
(0.96124两魂同体(2)
过了许久,封尚湖终於从半空飞落到了我的眼前,我连忙从花树下站起身来,眼神焦急地望向他,“有查到什麽吗?”
他点了点头,皱著眉头对我说道,“你的身体里藏了两个灵魂。”
“什麽?!”我的脸色顿时被吓得煞白。
封尚湖环视著几乎要被黑暗彻底包围在住的梦境空间,不由得把眉头皱得更深,“你的灵魂只差一点就被挤出了这个身体之外。 而她的灵魂现在却几乎快要占领了整个身体的心理梦境。”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令他眷恋的灵魂到现在都没有被挤出身体,那是也只是因为她对这个身体还有很深的眷恋。但是在这样发展下去她的灵魂迟早会被全部挤出身体外的…… “难道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回来?”我顿时心如死灰,眼睛失神地盯著黑暗中的某一处呆愣地望著。
“身体原来的主人?”封尚湖诧异地问道。
我凄然一笑地看他一眼,道,“我本不是‘孝然’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
封尚湖眉头紧蹙地定定望著我,问道,“几年前的那次失忆是你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
我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封尚湖毕竟是封尚湖,只要稍微一点线索就能把什麽都看明白了。
“难怪你现在的性子和几年前的那个性子会完全不同。”封尚湖释怀地低喃。如果人的性子是那麽容易变,那麽他的痴心爱恋的心就会永远不得安宁了──因为他害怕在一觉之间他所喜欢的那个人儿的性子突然地就改变掉了!
那个身体换了性子,严烨、珞刖甚至是他,都不会再对那个孝然有心怜的感觉。原来他们爱上的不是孝然这个人,而只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灵魂而已。
“封尚湖……我是不是回不去了……”身体的原主人回来了,而且已经占领了身体上的大片地盘,……我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五叔叔和师傅了……
想到此,我的灵魂仿佛都被抽空了般的深深空洞著……
“可以,但是有些困难……”不忍见她如此神色,封尚湖想也不想地就快速地回答了出来。
我闪电般地抬起头去望向他,顿时整颗心都被狂喜包围著……
但是随後我又想到了现在占领著身体的灵魂,“可是……如果我占领了身体,那麽这个身体的本来灵魂不就会无处容身?”我心生不忍,这身体本来就是她的。
封尚湖低叹,就算是到了这般的地步,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挂心他人……
封尚湖温柔淡笑,这就她了,总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透露出心底的纯真善良……
“现在这个身体上的灵魂也像你一样是个外来者。”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盯著他看,这也能看出麽?
封尚湖淡淡看了我一眼後,眼眸转向黑暗的树林,缓缓说道,“梦境的世界本是七彩的世界,心灵染过了世俗上的所有颜色的灵魂才能把心灵梦境搅浑成为黑色。
而一个人的理想在这心灵梦境里就会化为彩色的群鸟的形式存在著,她的理想幻化成的彩色群鸟有七种颜色,这代表著她的心灵上有一片如起色彩虹般至高的理想。
本来的孝然如果有把心灵梦境化为黑色的强势和拥有七彩群鸟这麽高的理想在──那麽她就有很强的生命力在。在她没有死去的情况下像你这般弱小的灵魂根本是取代不了她的。
所以我可以肯定占领这个身体的不会是本来的那个灵魂。”
虽然封尚湖说的很玄乎,但是直觉告诉我,他能如此说出的话语绝不会是乱说的话语。而且我自己也正亲身经历著,所以也由不得我不信。
“正因为这个灵魂的能力极强,所以你在孝然身体里的领地才会只剩下这麽一小块了……”
封尚湖静静地回过头来,眼眸紧紧地锁住她的脸,像是要穿透她行体的躯壳直接望向我的心灵深处去,他知道她贪恋的绝不会是生命。能让她如此执著地克制住另一个灵魂的强势排挤,而最终留在孝然身体里的人物究竟是谁?
是严烨,还是珞刖,或者是两者都是……
听他这麽一说,我刹那就明白了为什麽我会走不进黑暗里的原因了──那些黑暗的森林已经不是属於我的‘领地’了。
绝望瞬间又把我包围住看,我顿时双脚失去了站立的力量,身子软倒在了地上,“这麽强势的灵魂,我要争过她重新占领整个身体……恐怕不是只‘有些困难’吧?”
这样的她脆弱得让他是多麽地想将她拥在怀里好好保护著,安慰著……
突然,一个疯狂念头地闪进他的脑海。或许,或许这正是他融进她生活中的最好时机……
封尚湖的身子为了他的这个时机激动轻颤著……
疯了!他可能真像麟常骂的那般疯了……
但是他现在不在意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就什麽都不在意了!是疯也罢,是傻也好。他通通都不在意了……
封尚湖蹲在了我的身旁,单膝跪地。他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把我充满著绝望的脸孔转向他,“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回到孝然的身体里面去。”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视线终於在他的脸上形成了焦距,定定地望著他。
“只要你答应让我留在你的身边,那我就帮你回到孝然的身体里去。”
我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封尚湖他,他怎麽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封尚湖见她被他的一番话给惊住了,不由苦涩一笑,道,“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帮你。”是卑鄙也好,是无耻也罢!他疯狂地想呆在她的身边,就算是只能远远看著也好过他每日每月每年牵肠挂肚的思念著!
封尚湖他,他不会是一直都对我有……
“现在占有著这个身体的灵魂是比你强势的灵魂,要是没有我的帮忙,你是永远也回不去孝然的身体里面的。也将永远见不到你所牵挂之人了……”
一直以来我都清楚封尚湖不是个君子,但是也没有想过他会小人到‘趁火打劫’的地步!
我冷笑道,“我凭什麽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又凭什麽相信你有能力可以帮到我?”
他眯起眼,不悦地说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又说道,“至於你又凭什麽相信我有能力可以帮到你?”他的麽指按住的下巴轻轻地摩擦著,“这就要…凭我能进得了你的心灵梦境,就凭我能随意在你的梦境里来去自如。”
“能进入我的心灵梦境和你的能力谈不上关系,这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你我同时在一个梦境里又不是头一回了。”我连师傅都不肯轻易的相信!更何况是封尚湖?而且他还是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封尚湖沈默,他像是考虑什麽似的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的眼眸看了许久,“那梦里沙漠呢?”
我身子一震,声调变冷,“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那个‘梦里沙漠’是我用催眠术在你梦中设下的一个幻象,目的是想为严烨除去你……可是到後来我却下不去手……”他不想因著梦里沙漠这件事情让她厌恶他,但是他亦知道孝然生性虽然天真善良,但是骨子却存著颗多疑的心思,要想让她相信自己必须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有那个能力帮到她,……再说,在他提出要留在她身边这件事情後,恐怕他在她心中的印象也会只剩下‘卑鄙’两字。既然已经横竖在她心中都不存在好的印象,他也没有什麽好顾忌的了!
“梦里沙漠是你设的一个幻境?”我脸色惨白,“不,这不可能!沙漠中你不是也被困住了……後来,後来不是被埋进沙里了麽?”
不,我还是不信!这怎麽可能?!一个人怎麽可能有这种的本事?!
封尚湖见她犹豫了,他勾唇一笑,只要再推了一把她就相信他了,“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进入‘梦中沙漠’前一天的事情?”
我恼怒地望向他,皱眉努力回想但是无论凭我怎麽努力想,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封尚湖提醒道,“在你进入‘梦中沙漠’前一天下朝後,我叫住了你,拿了一个银白色吊坠给你看……”
他这麽一提,我回想起来了。那时我还惊讶封尚湖怎麽会叫住我,我脑袋灵光一闪,脸色更加得苍白了,“那吊坠根本不是别人不小心丢的!而是你故意要给我看的,你拿著那吊坠在我眼前晃了三晃就是给我下催眠,那句没头没尾的‘子时梦中见’就是催眠的暗语!!”我握紧拳头,那麽他以前说的那些什麽‘我们遇到了同一种不干净的东西被催眠後到了同一个梦境里原来都是假的!
“是,孝然说的没有错!”他淡淡一笑,随後又道,“而你看到我被埋入沙漠的那一幕其实也是假的,如果那是真的话我岂会还活在人世间?虽然那沙漠是假的,但是人的心境情绪却是真的!这种梦境其实并不需要用仙法或别的什麽神话的东西幻出来的,只要用到催眠之术的最高境界就可以轻易的办到让一个人在自己的幻象中死去。……要不是後来我舍不得你,恐怕你已经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麽强大的催眠之术我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一个人的心境情绪能让一个人死去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记得在前世之时我看过这样的一个奇闻,说的是一个人某一天生病,他去了医院看诊。因为某种原因那个医生把他的小病误诊成了癌症。後来医生告诉他那次是误诊,但是他却在心里认为自己是得了癌症,以後的日子里他再三的去各家大医院里去检查。虽然每家医院都是给出他没有病的结果,可是这个人最终没有从恐惧中释怀,最终是得了癌症死去了……
虽然这则故事很典型,但是由此可见个人的心境情绪是会致一个人与死地的……
“那麽……那个‘梦里森林’也是你设的幻境?”我身子颤抖不止,眼眸狠狠地盯向了他。
“我没有这种功夫去设个没有实质用处的梦境!那次我也感到意外,它可能是‘梦里沙漠’的後遗症……”这件事情他绝不能认!认了,只怕孝然会厌恶他到极点。
我转过头去,对於那次的事情我选择相信他!相信他是自视甚高的封尚湖,不会去做那麽不入流的事情……不然叫我要用何种面目去面对五叔叔和师傅。
只是奇怪的是我对於他骗了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愤怒,却对师傅的欺骗却痛不欲生,这就是不在乎和在乎的区别麽?
“所以……孝然只要答应我的这一个条件,我定能让你回到你的身体里。”
我抬眼定定望向黑暗的远方,思绪乱纷纷的!这件事情能答应吗?答应让他留在身边,虽然这对於我没有实质上的影响。但是多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还是碍眼的很。而且让他在身边,他定会很痛苦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他人痛苦,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以我自身的能力恐怕永远回不到身体里面去了,回不到身体里面去也就永远不能见到五叔叔和师傅……
见我久久不答话,封尚湖苦涩低问道,“我只要求陪在你身边真得就让你这麽为难麽?既然为难那就算了吧!”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现在严烨和珞刖现在很痛苦,他们现在几乎都是以酒为食。珞刖身体强健可以撑得下数年不死,但是严烨身有寒毒,若是再这样让他饮下去,不用半年的时间他必死无疑……”
虽然我一直很想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五叔叔和师傅到底过得怎麽样,但是我一直强忍著不去问,因为我害怕我知道後我会心疼死掉的!!
卑鄙!封尚湖太卑鄙!!他明明知道我承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却故意还要说出来让我,让我……心如刀绞,魂如火烧!
我本心存好意,你却苦苦相逼!好!既然是你想要的,那我也不再顾忌!我愤怒地吼道,“ 够了!封尚湖,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再接受你的,你留在我身边得到的只会是痛苦而已,你何必何必来自找苦受?……”
听後封尚湖一愣,心里不免得更加苦涩。可悲的是连这‘自找苦受’也是他费尽心机才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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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一拳垂在桌面上,一张本是牢固的桌子瞬间变成木屑飞散开来……
“怎的?我以为你应该幸喜才是!”封尚湖挑眉道。毕竟那个位置很多人想坐。
“你们皆是疯子!只要是沾染上她的男人就全都成了疯子!”麟狂怒。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次骂他们是疯子了。
他娘的!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通这些人疯子一样的行为!先有烨为了那女人的一句话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女人任性提出的女扮男装坐江山的要求!
最可恨的是,他的让位非但没有让那女人感动,甚至弄到最後差一点就死掉了!
现在倒好又轮到封尚湖为了那个女人要把这皇位让他坐?!
这皇位什麽时候就变得那麽一文不值了?!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不要皇位了?!历朝历代有多少人为了得到这皇位甚至不惜父子相残、兄弟相害!更何况先前的烨也为那个皇位大开杀戒过!
一个个简直都是疯了!疯子!疯子!严烨是,珞刖是,到最後连封尚湖也是!为什麽他所敬重的人到後来全成了疯子!他狂怒地再挥手扫掉了一大批的瓷器花瓶!
“我现在就要去霏云谷,这里就留给你。”封尚湖交代完事情後不去理会麟的狂怒,他脚步飞快地奔出了朝阳殿……
他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了,因为他察觉到孝然身在的那片绿色草地正逐渐被黑暗侵蚀著!
现在在孝然身体里的那个的灵魂太过强悍,孝然不知道还能再支撑多久?所以他必须尽快去了解现在在孝然身体内的灵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