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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官道之外传-25
第五卷 漫漫官商路 第72章 谢幕
美国洛杉矶,夜色渐浓,窗外是闪烁的灯火,灿若星辰,钱雨农却无暇欣赏,他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摸起电话,轻轻按了几个键,却又叹了口气,把话机丢下,起身喝了一杯苏打水,放下杯子后,就背着双手,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这几天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钱雨农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在漫长的等待中,情况似乎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与西山县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掉了,无论是打电话给县委组织部长骆智卓,还是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对方都不肯接听电话。
而他平时最信任的秘书小田,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拨打手机还是家里的座机,都无法联系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钱雨农停下脚步,搔了搔头发,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就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了下去,点燃一根烟,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真他妈的!”
钱雨农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把香烟折断,一节节地丢在精致的烟灰缸里,翻过身子,抱头趴在床上,懊恼不已,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脑子里却依旧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纷沓而来。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提升为县委书记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一次酒桌上,他偶然邂逅了气质不凡的沈丹丹,钱雨农被她的迷人风韵所吸引,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个女人倒懂风情,很快端着杯子过来敬酒,在喝酒时,钱雨农分明发现,女人的脸蛋红扑扑的,他能够猜测得到,与县委书记碰杯喝酒,对这个漂亮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殊荣,毕竟,许多女人对于权力的膜拜,并不比男人少上半点,有时甚至更为痴迷。
接下来的几天,钱雨农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叫沈丹丹的女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只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他渐渐淡忘了那个在酒桌上顾盼生辉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沈丹丹打扮得花枝招展,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陪着好话,希望自己能给她批张条子,以便能顺利拿到一项工程。
钱雨农没有急着答应,和她在办公室里亲切地聊了一会,就说再研究研究,随后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私密的手机号码,沈丹丹很聪明,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两人一起喝了酒后,在宾馆的房间里,沈丹丹拉开了红色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五万元的现金,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钱雨农没有去碰那些钱,而是把目光落在沈丹丹的身上,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很绅士地邀请对方跳一支舞,沈丹丹当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在跳舞的时候,钱雨农的动作越来越暧昧,一双大手在沈丹丹的身上游走着,就当他的手刚刚滑进对方的裙子里时,沈丹丹突然浑身一震,抬手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跑。
钱雨农追了过去,伸手按住房门,一把抱住她,将这个挣扎的女人抱回床上,在女人的蹬踹抓挠中,手忙脚乱地剥光了她的衣服,面对床上无助的羔羊,钱雨农没有半点的犹豫与怜悯,而是狰狞地扑了上去,在缓缓进入的那一刻,他瞥到沈丹丹绝望的目光,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那天晚上,亢奋的他竟然接连做了三次,这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钱雨农把哭得如同泪人的沈丹丹哄好,塞给她一张条子,并把五万块钱退还给她,从那以后,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钱雨农都没有见到沈丹丹,直到一天夜里,电话再次响起,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宾馆的房间,迫不及待地与沈丹丹再次发生了关系。
那次的沈丹丹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床上的表现极为风骚,显得热情十足,拼命地迎合着他,以各种姿势来讨他的喜欢,钱雨农完全迷失在女人诱人的胴体上,在精疲力竭之后,仍然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那诱人的身体,不肯松开。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当一个男人把翻版的录像带交给他后,钱雨农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单独约见了那个叫赵大富的男人,在那个不入流的地痞面前,钱雨农放下县委书记的架子,跪在对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低声哀求,恳请对方放过自己一马。
然而,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赵大富给这盘录像带开了一个天价,一千万。
为了赎回录像带,钱雨农只能绞尽脑汁地为对方拉项目赚钱,并且把新建的政府招待所承包给她们夫妻,更名为西山宾馆,然而,赵大富的胃口越来越大,近两年来,西山县的许多项目都被大富集团拿去,但赵大富却并不满足,始终不肯交出录像带,这让钱雨农伤透了脑筋。却无可奈何,那盒录像带就如同锁链一样,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窒息,更让他愤怒,为了发泄,他一次次地折磨着沈丹丹。
然而那个尝到了甜头的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着发地讨他的欢心,西山宾馆成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沈丹丹不但主动献身,还找了一些漂亮的女孩,把她们用药迷倒,拿黑色的丝带蒙住眼睛,任凭钱雨农予取予夺,而每次拉到工程后,他也会分到一笔不菲的佣金,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骄奢糜烂的生活,没有意识到有一天风险会突然降临。
钱雨农有些追悔莫及,伸手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过了许久,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天亮之后,吃过早餐,商务考察团的团长,玉州市常务副市长郭新平突然召开会议,宣布将提前结束考察活动,两天后归国,他公布了最新的纪律,从即日起到归国前,任何人不得脱团单独行动,欲要外出,必须有两人以上陪同。
钱雨农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后,中午吃饭时,他神色自若地坐到郭新平旁边,笑着说:“郭市长,我下午要上街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饭桌上正在说笑的人们忽地安静下来,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他的脸上,钱雨农暗自叹了口气,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预料的没有错,这条规定,实际是为自己单独规定的,恐怕西山那边,已经东窗事发了。
郭新平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恢复了平静,却不再交头接耳,而是表情各异地闷头吃饭,钱雨农讪讪地笑了笑,满怀期待地望向郭新平,却见他挽起袖口,摸了勺子,舀了碗汤送到钱雨农面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笑着说:“老钱啊,既然要出去,那就让海洋书记和庄主任陪你一起去吧,最近洛杉矶的治安情况不太好,大街上经常会发生枪击案,别走得太远,要注意安全。”
钱雨农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房间后,他急急忙忙地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两沓厚厚的美金,以及前几天买的假发、裙子、高跟鞋、外加一瓶特殊的黑色染料,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塞到黑色的皮包里,刚刚拉上锁链,清脆的敲门声就在耳边响起,钱雨农把旅行包放好,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和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相继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钱雨农的脸上扫了一眼,下一个瞬间,几乎同时落在他手边鼓鼓囊囊的皮包上,对视一眼后,林海洋关上房门,走到钱雨农的对面坐下,干咳了两声,笑呵呵地道:“钱书记,买什么要紧的东西啊,听说外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在宾馆里好好休息吧。”
钱雨农微微皱眉,苦笑着摆手道:“海洋书记啊,咱们就出去买点衣服,也走不了多远,不会有事的,这马上就要回国了,总要多买点东西嘛,洛杉矶的治安再差,也不能有人拿机枪扫射嘛,我看不用怕。”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也是,那就在附近转转吧,别走太远了,免得大伙担心,刚才郭市长还在讲,要我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钱书记的安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钱雨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一片冰凉,脸上却镇定自若,洒然一笑,摆手道:“郭市长有点小题大做了,能出什么差错。”
庄俊勇举了举手里的一桶茶叶,走到桌子边,背着身子忙碌了半晌,泡了三杯茶,他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分别递给钱雨农和林海洋,笑着说:“钱书记,先喝杯茶,我们坐会再走。”
钱雨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异常苦涩,就砸吧砸吧嘴,皱眉道:“老庄,这茶叶味道怎么不对?”
林海洋也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叶苦了点,是老庄从机场买的保健茶。”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这茶叶不错,味道虽然苦了点,但功效很好,据说经常喝能降血脂,软化血管。”
钱雨农‘喔’了一声,点头道:“那还真得尝尝,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在庄俊勇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后,就摸起皮包,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拿手抠着喉咙,打开风扇,在嗡嗡的声音里,干呕了半晌,吐出许多东西来,洗了脸后,拿起毛巾擦干净,推门出来后,就笑着说:“走吧,我们快去快回,省得领导担心。”
庄俊勇见他至始至终手里都拎着那个黑皮包,就皱了皱眉,点头道:“好吧,钱书记,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伸手去摸皮包,钱雨农心里一慌,忙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说:“老庄啊,还是我自己来吧,里面没多少东西。”
林海洋冲庄俊勇使了个眼色,就咳嗽一声道:“那我们就先走吧,早去早回。”
庄俊勇点点头,三人出了房间,走进电梯,下了楼后,钱雨农在街上逛了几家店,就要往人多的大商场里走,却被林海洋一把拉住胳膊,他盯着钱雨农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钱书记,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走散了就不好了。”
钱雨农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林海洋的肩膀,摇头道:“海洋书记,别紧张,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
两人的目光对视良久,林海洋叹了口气,低声道:“钱书记,左边那家店里有卫生间,咱们去那边吧。”
钱雨农无奈,只好进了一家不大的小店,这家店面没有后门,林海洋与庄俊勇就放了心,守在店外,靠在墙边点了烟,边抽边聊,庄俊勇往店里瞄了一眼,就压低声音道:“林书记,这次老钱出了事,西山这边,您现在的机会很大啊。”
林海洋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缕淡淡的烟雾,摆摆手,摇头道:“不好说啊,这个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如果上面不派人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里面,曹县长的机会大些吧,毕竟班子要稳定,不可能做大调整,钱书记既然出了事,他这次是不大可能调走了。”
庄俊勇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沉吟道:“林书记,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
林海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来,轻声道:“老庄,你说说看。”
庄俊勇皱眉吸了一口烟,向店里望了一眼,只见那个白人老板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钱雨农没有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就笑了笑,低声道:“市委岳书记那边不太看好老曹,印象既然已经形成,短期内很难转变,他扶正的可能性很小,而副书记里面,王书记还太年轻,来西山没多长时间,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上面估计不会满意,如果我是岳书记,我肯定要问上一句,他是下来挂职锻炼的,还是来办案的?这就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我琢磨着,这次林书记的希望最大。”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要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庄主任多支持。”
庄俊勇忙笑着说:“林书记请放心。”
两人对了个眼神,会意地一笑,林海洋又吸了口烟,皱眉道:“老庄,你那茶里面不是放了安定了吗,怎么老钱到现在还没犯困?”
庄俊勇也有些奇怪地道:“我也搞不清楚,我给他下了四片,按理说早该抬不起眼皮了,可没想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咱们得当心些,别让他跑了。”
正说话间,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女黑人从里面走出来,她手里拿着报纸,挡住半张脸,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扭着屁股向前方走去,庄俊勇盯着她黝黑发亮的脚踝直发呆,喃喃道:“这女人从哪出来的,刚才也没见她进去啊。”
林海洋忽地一怔,转身冲进店里,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却见里面没人,他忙大声喊道:“跑了,快追!”
庄俊勇赶忙丢下烟头,奔向那个女黑人,在后面大声喊道:“钱书记,快回来!”
化了妆的钱雨农身子一震,忙双手拎起裙子,撒腿就跑,但他穿着高跟鞋,跑得不快,只奔出十几米远,就被两人擒住,他忙拼命地挣扎着,仰着脖子拼命喊道:“p”
此时街上的行人很少,但林海洋怕惊动附近的保安或者警察,把事情搞得复杂化,情急之下,赶忙扭了他的胳膊,拿手去捂他的嘴巴,却粘了满手黑色的染料,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钱雨农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只好一口叼住林海洋的中指,拼命地咬了下去,林海洋疼痛难忍,登时发出一声惨嚎,急声喊道:“老庄,老庄,快动手,钱书记咬人了!”
庄俊勇身子单薄,力气小,他抡起胳膊,在钱雨农的肚子上打了几拳,却无济于事,只好捡了他脱落在地的高跟鞋,绕到两人身后,拿着尖尖的鞋跟,对着钱雨农的后脑猛地刨了几下,竟打出血来,钱雨农这才松了口,怔怔地转过头来,白眼一翻,软软地滑倒在林海洋的怀里。
见远处有人跑来,两人不敢停留,架起钱雨农就往宾馆的方向跑,几分钟后,附近一个胖胖的白人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提起地上那只高跟鞋看了看,就摘下老花镜,蹲下身子,盯着两人逃跑的方向,从皮包里翻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了报警电话:“喂,喂,苏,我是詹姆斯琼,刚才有两个日本人绑架了黑人妇女,你们快点过来,赶快,晚了就来不急了……”
华裔警长苏铁挂断电话,叼着雪茄走出办公室,在路过的白人女警屁股上摸了一把,随后把雪茄烟夹在手里,拍着巴掌吼道:“嗨嗨,伙计们,开工了,马上出发,去把藤田他们抓起来,那些该死的小鬼子,早晚要把他们赶出洛杉矶。”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地开出警局,奔驰在瑞华氏大街上,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第五卷 漫漫官商路 第73章 调整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半,玉州市委办公大楼六楼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常委会,玉州市委共有十一位常委成员,除了常务副市长郭新平带队在美国考察外,军分区程政委到省军区开会,因此今天到会的常委共有九人,政协主席张昊、人大副主任黄选丽列席会议。
会议桌边,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国勇正在读着一份材料,他把西山县县委书记钱雨农的违法乱纪的查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期间市委书记岳明松身前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岳明松低头看了下号码,就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摸起手机走出会议室,在外面的走廊里低声与人交谈起来,李国勇把手里的材料放下,摸起杯子,和其他常委一道喝起了茶水。
约莫有五六分钟的功夫,岳明松脸上带着笑容,迈着稳健的脚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再次坐下,把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摸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环顾四周,语气温和地道:“省委文书记来的电话,国勇书记,你继续说。”
李国勇这次没有去碰材料,而是面无表情地道:“钱雨农的情况基本就这些,通过目前掌握的证据上来看,他违法乱纪的性质非常严重,必须果断采取措施,不过好在西山的班子整体上是健康的,是充满活力的,没有因为县委书记的腐败堕落而烂掉,这点是值得肯定的,我在西山调查期间,就发现了一位很负责任的副书记,这位同志的事例,很值得学习,我就讲他的三件事,第一件,因为他成功解决了大王乡的一起严重坑农事件,为农民挽回了损失,当地的群众为了感谢他,为他送了价值四千元的农副产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就是一点猪肉蔬菜嘛,也许就会心安理得地收下,而我们的这位副书记,他是怎么做的呢?”
说到这,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举在手里摇了摇,提高声音说:“他把大王乡的乡长叫过来,将五千元的现金交还给他,嘱咐那位乡长把钱退给乡民们,这封信里就装着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有据可查,那位乡长在接到钱后,就开了句玩笑,很值得深思,县委副书记给乡长送钱,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桌边的常委们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微微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李国勇把信封轻轻放下,摸着茶杯,语气低沉地道:“这位副书记的第二件事,就是有位乡长在偏远的山区工作,家里母亲年迈多病,常年卧病在床,他的妻子身体也非常不好,有高血压,经常会突然昏厥,而家里孩子还小,只有两岁,无人照料,她们家里生活拮据,连房租都交不上,结果在年根底下,被房主赶了出来,我们这位副书记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出面联系,把她们一家人接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悉心照料,那位乡长在得知情况后,热泪盈眶,在电话里保证干好工作,绝不辜负组织上的关心,很感人啊,同志们!”
说到这里,李国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一直很古板,讲话时从来都如白开水般,没有半点滋味,极少这样情绪激动,声情并茂地发言,众人也都被他的饱满情绪所感染,不住地点头,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市委宣传部长单春梅还摸出纸巾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泪汪汪地望着李国勇,市委书记岳明松注意到她的表情,就咳嗽了一声,插话道:“春梅同志,一定把这种感人的事迹记录下来,像这样的好干部,宣传部门一定要广泛报道,要给我们的干部群众树立起一个标杆,参照这位副书记的做法,照照镜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好干部,也要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像钱雨农那样的腐败分子毕竟是少数的,我们党内还有很多优秀的干部,在默默无闻地做着贡献。”
单春梅用力地点点头,摸起笔来,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几行字,随后把笔丢到一旁,动情地道:“岳书记,请您放心,会后我就给媒体打招呼,让他们抓紧时间到西山,采访那位副书记,这样的好同志应该被广泛宣传。”
市长李汉梓也笑了笑,在本子上写了‘王思宇’三个字,在名字上画了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把手中的签字笔轻轻丢到一边,摸着头发感慨道:“是啊,应该好好宣传,反面典型和正面典型都要树立起来。”
岳明松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向李国勇,轻声催促道:“国勇书记,你今天的发言很好,继续说。”
李国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继续道:“第三件事,就是钱雨农这个案子,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够成功侦办,除了岳书记直接过问,省纪委同志们的辛苦工作外,也和这位副书记能够顶住压力,坚决和腐败分子做斗争有关,因为查办工作进展顺利,汇报及时,在美国的考察团得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做了准备,及时阻止了钱雨农外逃事件的发生,成功将他控制住,明天下午就会抵达省城,这是我市反腐倡廉工作的一次重大胜利。”
说完后,他又拿手敲了敲桌子,鼻子里习惯性地哼了一声,转头向岳明松道:“岳书记,我的话讲完了。”
岳明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道:“国勇书记,这位副书记叫什么名字啊?你也别卖关子,一并讲出来吧。”
李国勇低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表情又变得呆板起来,眼皮下垂,漫不经心地道:“他叫王思宇,是从省纪委挂职到西山的干部。”
岳明松点头道:“怪不得,省纪委出来的同志,还是能够严格要求自己的,这样的挂职干部越多越好,咦,王思宇,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他是不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
市委组织部长鲁育财忙侧了侧身,微笑着提醒道:“岳书记,王思宇同志曾经在省委督查室工作过,当时任督查室副主任,他主抓的几件事情,还是很有成效的。”
岳明松‘噢‘了一声,点头道:“听说过,这位年轻同志不错,很有想法,头脑灵活,老鲁啊,会后你和省纪委沟通下,这个干部我们要了,以后市里要重点培养,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给他加加担子。”
鲁育财与李国勇交流下目光,微笑着说:“岳书记,有件事情需要讲下,前段时间,市委组织部在西山进行了一次常规摸底,在乡镇干部对县委领导的无记名投票中,县委副书记王思宇竟然比曹县长多了一票,仅比钱雨农落后三票,当时我还有些迷惑不解,一个挂职的副书记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票,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刚刚听了国勇书记的发言,我才搞清楚,基层干部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这样的好同志,是应该挖过来。”
宣传部长单春梅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岳书记挖墙角的功夫真是了得,可不要吓坏了省纪委的领导,以后再不敢往玉州派优秀的挂职干部了。”
岳明松呷了口茶水,笑容可掬地道:“人才难得嘛,好不容易把干部培养好了,他们再调回去,我们岂不是亏本了,只要证明是有用之才,就要大胆的挖。”
常委们都笑了起来,市长李汉梓的笑容有点冷,他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拿起会议议程,瞄了一眼,就轻轻丢下,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是啊,要重视人才,领导干部应该有识人之能,不要让钱雨农那样的干部钻了空子,他在出事之前,就露出了很不好的苗头,讲大话放空炮,兴师动众搞招商引资,派大队人马到长三角、珠三角兜了一大圈,耗费十几万元,结果连一份合同都没签下来,这样的干部,就算没有违法乱纪,也不应该得到重用。”
岳明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头喝了口茶水,眯着眼睛望着手里的茶杯,皱紧眉头,不再说话,会议桌边陷入了暂时的沉寂,常委们都很清楚,李汉梓市长的话里有弦外之音,前一段时间,岳书记开会时还大会小会地提起钱雨农,又在下发的文件里点名表扬那位西山县的县委书记,此时钱雨农出了事,岳书记对过往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划清了界限,李汉梓想必是不满意的,所以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让岳明松有些难堪。
其实在座的常委心中有数,李汉梓当过乡镇的干事,从基层一步步干起,仕途一直很平坦,基本上是三年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只是在市长的位置上停滞下来,竟耽搁了七年,期间书记换了两位,他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心里肯定是不大舒服的,要说对空降下来的岳明松没有想法,那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党政一把手因为看法不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这已经是官场通病,各地大致如此,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常委们都不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市委秘书长张怀山站起身来,拿着遥控器调节了下空调的温度,在‘嘀嘀’几声响后,空调机里吹出一阵暖风,没过多久,会议室里的温度就高了几度。
沉吟良久,岳明松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笑眯眯地道:“钱雨农的案子,我已经向省委文书记做了汇报,省里很关心西山班子的建设,要市里拿出一个方案来,刚才老李已经介绍过西山的情况,绝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那就不要打散,维持现状,稳定压倒一切嘛。”
这番话说完,他又在会议桌边望了一圈,见常委们纷纷点头,就继续道:“至于县委书记的人选,省委这次推荐的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的焦南亭处长,这位同志大家应该并不陌生,他长期跟随在省委孟书记身边,理论水平高,政治素养强,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组织上把他派到西山来工作,我是非常欢迎的,市里就不再推荐其他同志,这次会上,要确定一下西山县县长的人选,大家议一下,都说说吧,畅所欲言嘛。”
李汉梓咳嗽了下,摸着手中的杯子,皱眉道:“岳书记,焦秘书以前从没有在基层工作过的经验,到西山直接任县委书记,是不是不太妥当?当然,我并不是怀疑焦秘书的能力,而是钱雨农出事后,西山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县委书记如果从省里空降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们又会怎么想?这样不便于开展工作嘛,其实要说县委书记的人选,我觉得县长曹凤阳就不错,这位同志干工作踏实,从不起高调,没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对党务政务都很熟悉,钱雨农出事后,由他顶上来最合适不过,既然现在省委没有发文,岳书记是不是再争取一下?”
岳明松冷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向分管组织的市委副书记孙朝阳,面无表情地道:“朝阳书记,你怎么看?”
孙朝阳沉吟半晌,面露难色,本想含糊其辞地回避这个问题,但岳明松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就只好无奈地瞥了李汉梓一眼,轻声道:“曹县长不错,焦秘书也很合适,这两人之间各有所长,不好比较,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倾向于省里的建议,省管干部嘛,市里还是应该听招呼的。”
说完后,他低下头去,拿手翻着材料,不理会李汉梓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平时与李汉梓走得还是近些的,要是省里建议的人选不是孟超的秘书,或许他也会配合着李汉梓,将他岳明松一军,逼着他与省里叫板,但事情既然牵扯到省委副书记,就不能不谨慎从事,所以他这次选择了支持岳明松。
岳明松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组织部长鲁育财的脸上,鲁有财坐直了身子,注视着面前的茶杯,轻声道:“岳书记,我个人倾向于省委的建议,曹凤阳同志虽然也很优秀,但是最近身体似乎不大好,已经在省里住院七八天了,西山县里的工作,现在都是由王副书记主持。”
“噢?”岳明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头发,呷了口茶水,摇头道:“曹凤阳同志病的可真是时候啊。”
桌边的几位常委会意,嘴边都勾起一抹微笑,都明白岳明松话里的意思,岳书记恐怕是怀疑曹凤阳在装病,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种猜测倒很有些道理,在某些特殊的时期,装病确实能回避很多麻烦,从古至今,都有许多官员用过类似的方法。
李汉梓的嘴巴动了动,但瞧着众人的神色,就没有吭声,而此时两位与他走得很近的常委,都拿手挡了脸,不住地向他使眼色,李汉梓无奈地摇摇头,铁青着脸摸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不说话,在心里也有些埋怨曹凤阳,确实魄力不足,难堪大用。
岳明松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以胜利者的姿态瞄了李汉梓一眼,笑着说:“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县委书记的人选就不要争论了,还是尊重省里的意见吧,至于县长的人选,曹凤阳同志离开后,就由王副书记担任吧,李市长不是怕空降的书记会影响班子团结吗?那就不妨都用空降的,王思宇同志不也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嘛,他们两个沟通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刚才鲁部长都已经讲了嘛,王思宇同志在摸底测评中比曹县长还多出一票,作为一名挂职的干部,这很难得嘛,市委应该尊重基层干部的意愿,国勇书记,你说是吧?”
李国勇面无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声,点头道:“岳书记,你说的对。”
宣传部长单春梅也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王思宇同志是应该压压担子,对于这种德才兼备的好同志,不光要宣传,还要重用。”
岳明松笑了笑,轻轻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谁有不同意见,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西山的班子就由焦南亭与王思宇两位同志掌舵。”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都把目光投向市长李汉梓,李汉梓却一言不发地把头扭向一边,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有喝茶的声音,岳明松抬手看了看表,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不耐烦地摆手道:“既然都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这样,时间到了,省委文书记还要找我谈话,散会。”
说完之后,岳明松摸起桌上的手机,端着茶杯率先走了出去,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会议原本的议程里,还有最后一项,是李汉梓提出的一项议题,岳明松拂袖而去,那这项议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众人神色各异地站起身来,纷纷离开,李汉梓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仰头叹息道:“太不像话了,这就是一言堂的家长作风嘛!”
李国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垂头丧气的钱雨农刚刚下了飞机,就被告知已被双开,几名检察官押着他上了面包车,驶向远处,站在旁边的林海洋与庄俊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伤感的情绪,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吧。
几天后,省委市委先后发文,对西山县委班子进行了调整,任命焦南亭为西山县县委书记,王思宇为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曹凤阳已经离开,焦南亭在年后才能赴任,因此,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就由王思宇单独主持工作。
周五的上午,在县委的大礼堂里,召开了全县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三千人早已济济一堂,在雄壮的乐曲当中,王思宇带着一众常委,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会场,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王思宇望着起立鼓掌的人群,微笑着挥手致意,缓缓走向花团锦簇的主席台。
第五卷 漫漫官商路 第74章 威胁
开完会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王思宇推了几波应酬,依旧像以前一样,在县委机关食堂吃了午餐,饭后在桌边和郑岚、史法宪、庄俊勇等人闲聊了几句,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食堂门口,下了台阶,信步走在后院弯弯曲曲的小径上。
外面的天气很冷,冻得手指微微发麻,王思宇把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口气,这才稍微缓解了些,沿着小路行了三十多米,路上遇到的机关干部几乎都是一个姿势,在两米外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神色拘谨地喊着王县长好。
王思宇面带微笑,嘴里说着‘好好‘,一路颔首回到了办公室,关上房门后,轻吁了一口气,把外套解开,挂在衣架上,端起茶杯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天来,他明显感觉得到,包括一些常委在内,许多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多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如果说以往众人对他只是尊重,那么现在就有了发自心底的敬畏。
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前任县委书记钱雨农无疑是个高不可及的庞然大物,他在西山县主持工作多年,给外界的感觉一向是作风硬朗,说一不二,是位不折不扣的强势书记。
虽然与曹凤阳之间的矛盾,削弱了钱雨农这位一把手的实力,但他在风头正劲的时候,被自己这位挂职副书记,在十天之内轻易击垮,身陷囫囵,无疑让许多人始料未及,县委大院内几乎是跌碎了一地镜片。
虽然王思宇并没有当上书记,而只是做了西山县二把手,但在许多人眼里,这位年轻的县长,无疑是县委大院里真正的主人,既然在西山经营多年的钱书记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位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县委书记,又有什么能力与他抗衡呢?
当然,很少有人清楚,新任的县委书记焦南亭与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在省委组织部发文的当晚,王思宇就主动给焦南亭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近三十分钟,王思宇大致介绍了西山县目前的状况,以及自己的一些工作思路,希望能够得到焦南亭的支持。
焦南亭的话虽然不多,但态度非常明确,他表示将积极支持王思宇的工作,让王思宇放心大胆的干,两人联手,在西山干出一番事业来。
通过与焦南亭的聊天,王思宇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市委岳书记之所以会同意焦南亭下来,也是看中了焦南亭背后的政治资源,希望他能为西山拉到一些大项目,把钱雨农提出的‘大招商、大发展’的调子继续唱下去。
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王思宇转身拉过椅子,坐在办公桌后,开始埋头办文,这些日子为了应付那些难缠的记者,让他伤透了脑筋,老西街是不能让他们去的,否则众多记者见到了美艳俏丽的白燕妮,只要登上一张玉照,王思宇这位新出炉的明星县长就会变成绯闻县长,如果哪家新闻媒体再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就会挖出个风流县长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架不住市委宣传部单部长的热情催促,王思宇只好把难题交给政府办的张主任,让他来安排这些省里市里下来的记者,把他们请进宾馆,把他们招待好,至于写什么拍什么,就随他们自便好了,政治明星和娱乐明星的操作手段其实是一样的,再普通的人物,只要经过新闻媒体的包装,都会变得光彩照人。
下午三点多钟,总算把手头的文件批完,正和刘海龙说着闲话,政府办的张主任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站在门边笑着说:“王县长,您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那些记者下午已经返回了,您也该配合下我的工作吧,右搂的办公室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您也该搬过去了,君寒县长已经催过我几次了。”
王思宇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好吧,张大主任又发话了,海龙,咱们收拾东西搬家。”
张主任忙走到门口,向外招了招手,三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帮王思宇把东西收拾好,众人出了党委办公大楼,进了右侧的政府办公楼,来到曹凤阳以前的办公室,这里是个套间,外面是秘书办公室,墙边摆着几个沙发,侧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电脑电话和传真机,刘海龙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轻轻摇了摇,登时对张主任竖起大拇指,点头道:“舒服,比在委办的好多了。”
王思宇走进里间,见办公室里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宽大的老板台上,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上面还放着几样精美的摆件,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办公室的右侧还带着一间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大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液晶电视,办公条件比起以前要好很多。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王思宇满意地微笑道:“这里不错,老张辛苦了。”
张主任忙笑着说:“王县长满意就好。”
说完之后,张主任又汇报了几项工作,就把一把奥迪车钥匙放在办公桌上,悄悄地退了出去,他曾经打过电话请示,申请购进新车,却被王思宇断然拒绝,就只能将曹凤阳以前开的车调配给王思宇。
王思宇把带来的东西摆好,刚刚坐了一会,刘海龙敲开房门,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就笑着走了进来,王思宇忙把他让到沙发上,两人闲聊了十几分钟,马君寒才笑呵呵地走了出去,王思宇对他的印象极好,此人工作很是务实,而且为人厚道,在曹凤阳最困难的时期,也没有受到钱雨农的诱惑,背叛顶头上司,王思宇尤其欣赏他这点,所以对他加力地安抚了一番。
回到办公桌边,偶然瞥到台历上的日期,竟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王思宇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仔细想想,过去的一年中,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尤其是把青州市委书记张阳拉下马,这个最让王思宇得意,当初张阳威风八面之时,王思宇只是委办的一个小科员,相信当时不会有人会料到,张阳有天会栽到王思宇的手里,和张阳相比,钱雨农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下班前,忽然接到白燕妮打来的电话,说晚上要请王县长出去吃饭,王思宇登时一愣,暗想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就笑着说:“嫂子,在家里吃不是很好,今儿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想起去外面?”
白燕妮甜腻腻地道:“王县长,我们这不是打算庆祝您高升嘛,您可千万别拒绝哟。”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我们,还有谁?是嘉群回来了吗?”
白燕妮吃吃地笑了笑,摇头道:“王县长,嘉群要回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到您那里报到,哪里会轮到我打电话,是我两个大学同学到西山来了,他们想在这边做些生意,但苦于没有门路,就想通过我结识您。”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嫂子,这倒是好事,我欢迎他们过来投资,只是你要告诉我,他们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白燕妮犹豫了下,就甜丝丝地道:“是这样,他们夫妻俩以前是做餐饮业的,想承包西山宾馆,那可是政府招待所,每年的接待和会议都在那里,客源一点都不用愁,听说还有财政差额补贴哟。”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嫂子,你别听他们乱说,差额补贴早就取消了,西山宾馆收回来后,现在是机关事务局的赵副局长代管,最近想承包的人确实很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明年县里准备加强监督管理,狠刹公款吃喝风,西山宾馆这边肯定也要受到波及,务虚的会议可能要大量减少,招待费用也会严格控制,要想靠政府这边的投入维持盈利,估计难度不小,他们要是有意愿,可以向机关事务管理局递交方案竞标,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打招呼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在西山做生意,如果有哪个部门敢卡、拿、要,索要贿赂,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他们。”
白燕妮听了直乍舌,就拿着手机走到远处,小声说:“王县长,那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刚才是他们催得太急,要是不当着两人的面打这个电话,他们两口子会怪罪我的,您千万不要生气哟。”
王思宇微笑道:“嫂子,明白,那这顿饭我就先不去了,免得吃人家的嘴短。”
白燕妮低声笑道:“王县长,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都推掉的,省得让您犯难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捏住鼻子,模仿白燕妮说话的语气,轻声道:“嫂子,你理解就好哟!”
白燕妮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低声啐了一口,说了句‘讨厌哟!’,随手挂断电话。
王思宇对着手机哑笑半晌,抬手看了看表,就拾起桌上的车钥匙,推开房门,对刘海龙嘱咐了几句,慢悠悠地下了楼,开着奥迪车驶出大院,赶往玉州,瑶瑶已经放出狠话了,这周要是再看不到舅舅,就要与王思宇断绝‘父女’关系,面对瑶瑶的威胁,王思宇只好乖乖投降了。
第五卷 漫漫官商路 第75章 窗户纸
车子刚刚开到电视台家属楼的小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王思宇远远地就看到了柳媚儿,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风衣,下身是一件牛仔裤,正俏立在大门右侧的商店旁边,手里拿着手机,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外面的天气很冷,冻得她有些瑟瑟发抖,不时抬手捂住双耳,在门口徘徊着,每走上几步,就会轻轻地跺一下脚。
王思宇忙关掉车内震耳欲聋的音响,摸起手机,却见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柳媚儿打来的,刚才专心开车,竟没发现,他就笑着摇摇头,把车子缓缓拐过去,开到她身侧停下,按下车窗,把脑袋探到外面,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道:“美女,等谁呢,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柳媚儿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听到有人搭讪,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张嘴就道:“走开,臭流氓。”
王思宇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行啊,小丫头,几天没见,你倒长脾气了!”
柳媚儿这时才发现,奥迪车中坐的竟是王思宇,她嘻嘻一笑,随后板起面孔,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手带上车门后,双手从后面伸了过去,缠住王思宇的脖子,用力地摇晃起来,娇嗔地抱怨道:“哥,你还敢笑,真是太不像话了,电话都不接,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王思宇笑了半晌,才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转头道:“媚儿,冻成冰棍也没关系,晚上哥在被窝里帮你暖和过来。”
柳媚儿白了他一眼,双手下移,解开王思宇的衬衫纽扣,把一对冰冷的小手探进去,贴到他热乎乎的胸口上,笑嘻嘻地道:“你想得倒美,禽兽不如的家伙。”
王思宇是知道这句话出处的,登时来了兴致,拿手捏着她尖尖的下颌,色咪咪地道:“媚儿,正好小蕾阿姨不在家,要不今晚上……哥就禽兽一把?”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笑,把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凑过去,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欺负我,等妈妈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思宇满脸无辜地道:“媚儿,可是你自己钻到我被窝的,哥可没强迫你。”
柳媚儿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在王思宇的肩头推了推,轻声催促道:“快走吧,景卿姐姐已经把菜做好了。”
王思宇做了个‘’的手势,开车拐进小区,来到廖景卿的楼下,将奥迪车停在那辆银白色的锐志车边,把为瑶瑶买好的礼物拎在手里,领着柳媚儿进了单元门。
柳媚儿在楼道里也不安分,双手攀着王思宇的脖子,将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两人就这样黏在一起,摇摇晃晃地往上走,直到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腰从上面走下来,她才慌忙松了手,很淑女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柳媚儿故意翻起白眼,撅着嘴巴,做出怪模怪样的表情,王思宇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
刚刚拉开虚掩的房门,瑶瑶就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蹦跳着跑过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光着小脚丫,摇头晃脑地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就不肯撒手,把身子扭成了麻花,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舅舅,舅舅,你怎么才来啊,人家都想死你了。”
王思宇心里一热,忙把东西放好,弯腰抱起瑶瑶,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抱着她走到沙发上,却见廖景卿从书房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旗袍,胸前绣着一朵大红牡丹,花色娇艳欲滴,雍容华贵,葱翠的枝蔓从前胸一直延伸到纤纤细腰,使得原本就玲珑有致的身体,更加生动起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这件旗袍极为合身,衬托出她飘渺娉婷的美。
十几秒钟的温柔对视后,王思宇收回目光,笑了笑,点头道:“姐,你穿旗袍真漂亮。”
廖景卿那张清绝的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倚在门边嫣然一笑,就袅娜地走过来,柔声道:“小弟,瑶瑶这段时间特别想舅舅,前几天上火,都病了一场,去医院打了点滴,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好。”
王思宇笑了笑,有些心疼地捏了捏瑶瑶的小脸蛋,低声道:“下次想舅舅就打电话,不许上火,知道吗?”
“知道啦!”
瑶瑶拉长着声音道,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她转身坐在王思宇的膝盖上,抱着王思宇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舅舅,舅舅,家里没有来别的男人。”
王思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哈哈地笑了起来,柳媚儿走过来,一把抢过瑶瑶,抱着她坐下,好奇地道:“瑶瑶,你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会逗得舅舅那么开心。”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媚儿阿姨,那是瑶瑶和舅舅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柳媚儿拿嘴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就低声哄道:“快告诉媚儿阿姨,不然媚儿阿姨以后不喜欢你了,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瑶瑶把手指含在嘴里,吧嗒吧嗒小嘴,眨了眨眼睛,就轻轻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道:“好吧,那就告诉你好了,我刚刚说妈妈做糖醋鲤鱼了,舅舅最喜欢吃糖醋鲤鱼,所以就笑了。”
屋子里的人无不莞尔,柳媚儿拿手捏了捏瑶瑶的小脸蛋,叹气道:“这小人精,真是招人喜欢。”
廖景卿早已把菜做好,就张罗着大家坐下来吃饭,她给柳媚儿盛了米饭,就轻声问道:“媚儿,这就要过年了,你母亲没回来吗?”
柳媚儿接过碗,瞥了王思宇一眼,拿筷子点了点桌子,没好气地道:“是啊,被小宇哥哥给发配到青州的工厂了,要大年三十才能回来。”
王思宇忙摆手道:“媚儿,这你可怪不了我,我是早想让小蕾阿姨回来的,她自己不肯嘛。”
柳媚儿端起碗来,摸着筷子夹了一道菜,蹙着眉头道:“哎,老妈在身边的时候,就嫌她吵,不在身边的时候,却又想得要命,真是矛盾呢。”
廖景卿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王思宇,关切地道:“小弟,在西山县干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王思宇的脸色黯然地摇摇头,摸着筷子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摇头道:“哎,别提了。”
廖景卿忙劝道:“刚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开始有点困难,那是很正常的,你也别着急,慢慢会好起来的。”
媚儿瞄了王思宇一眼,在旁边‘扑哧’一笑,轻声道:“姐,你别听他的,今儿可是开奥迪回来的,肯定混得不错。”
王思宇呵呵一笑,放下筷子,点头道:“姐,还真让媚儿给猜着了,最近运气不错,赶上了个好机会,当上县长了。”
廖景卿这才莞尔一笑,乜了王思宇一眼,笑着说:“小弟,越来越不长进了,连姐姐都敢骗。”
王思宇怕她想起过去那件事,忙呵呵一笑,有些心虚地分辨道:“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廖景卿微微一笑,摸着筷子,从盘子里夹了鸡腿,丢到王思宇的碗里,抿嘴道:“干得不错,居然当上县长了,姐奖励你一个鸡腿。”
瑶瑶见了,不满地瞥了妈妈一眼,把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道:“妈妈,妈妈,我昨天考试还打了一百分呢,你奖励我什么呀?”
王思宇笑了笑,将鸡腿放进瑶瑶的碗里,低声道:“瑶瑶,这是舅舅奖励你的,舅舅现在不要妈妈的奖励,等舅舅当了市委书记,再让妈妈来奖励。”
瑶瑶摸起鸡腿咬了一口,好奇地道:“妈妈,妈妈,舅舅要是当了市委书记,你打算奖励他什么呀?”
廖景卿俏脸一红,低声道:“当然是舅舅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瑶瑶望着廖景卿摇了摇头,撇嘴道:“妈妈在撒谎。”
柳媚儿听了,就放下筷子,凑趣道:“瑶瑶,你怎么知道妈妈在撒谎啊。”
瑶瑶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撒谎的孩子都会脸红的,妈妈脸红的像大苹果一样,肯定是撒谎了嘛。”
王思宇呵呵一笑,拍了拍瑶瑶的后背,点头称赞道:“瑶瑶真聪明。”
廖景卿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再去做个汤。”
望着她逃进厨房,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端起米饭,对着那盘糖醋鲤鱼发起了猛攻。
饭毕,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廖景卿拉着柳媚儿的手,两人说着悄悄话,王思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个纪念币,给瑶瑶变起魔术来,谁知瑶瑶并不惊奇,伸出白嫩的手指,直接到王思宇的嘴里抠出了银白色的硬币,笑嘻嘻地道:“藏在嘴里了呢,媚儿阿姨都变过了,不过没有舅舅变得好。”
王思宇哈哈一笑,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又拨了桔子,一瓣瓣地送到瑶瑶嘴里,瑶瑶看了动画片,又在屋子里疯了一会,就躺在王思宇的怀里睡着了,廖景卿忙把瑶瑶小心地抱过去,将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关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三人聊了一会,柳媚儿就仰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拉着王思宇的胳膊道:“哥,我困死了,咱们走吧。”
王思宇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下了楼,两人回到家里,柳媚儿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哗哗地放了水洗澡,王思宇也脱得精光,只穿了个三角内裤,站在门口扭着屁股,啪啪地拍打着房门,扯着脖子吼道:“媚儿,媚儿快开门,鸳鸯浴!鸳鸯浴!鸳鸯浴……”
柳媚儿在里面吃吃笑了半晌,就甩了甩湿漉漉的秀发,抿嘴笑道:“吵死啦,大色狼,你休想!”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到一面镜子前,做出一个彪悍的肌肉男造型,恶狠狠地道:“休想?今晚上朕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让你尝尝辣手摧花的滋味。”
说完后,他耸动了几下身子,邪邪地笑了起来。